每回送餐,大部份是熟悉的路程,少部份是從沒去過的。
固定送餐的路線,哪裡該轉哪裡該彎,到哪個路口哪家店哪棵路樹就該打電話,全都記的一清二楚。
每一次過永和豆漿要轉彎,每一次某個時段都經常是收垃圾時間,為了不被塞住,還是繞道而行吧,還有幾點幾分會有火車經過,如果不想等火車,就要趕在之前火速通過。
什麼Garmin,什麼趴趴go,衛星導航,都不如我在大街小巷的實戰經驗吧,因為Garmin和趴趴go不會告訴你什麼時候會有垃圾車,什麼時候是學校放學,以及什麼時段會塞車呀。
有回跟阿公出門送餐,坐副駕駛座的我很神氣的指揮,前面xx巷左轉,xx號右轉,阿公還虧我,妳這種人還真適合去開計程車,懂的鑽小巷抄捷徑。
唉,這可是我送餐二年多來繳的馬路實戰學費啊,誰叫台灣的地圖都只是參考用的呢!加上我這個大路痴,方向感超差,往往同一個地點要連續迷路幾次才搞清楚方向,之前還走著走著就一不小心上了快速道路或北二高,就這樣硬生生地給它環遊世界卅分鐘又回到原點。>_<
有時一次要送廿卅個地點,每個地點多花五分鐘,就得多花上2小時才能送完呢,後來就學乖了,不抄捷徑怎行!呵!
每次送餐,都是一次奇妙旅程。
還會遇到很多讓人印象深刻的事。
哪家寂寞的小狗,會在我按隔壁電鈴時,拼命地把小小的頭擠在一樓庭院的門下方好奇的往外瞧,每次看到都晚上十點了,房子的裡還是烏漆嘛黑的,顯然這隻小狗獨處一整天了,或許還沒吃晚飯呢!隔著門,看著牠那小小的爪子及只看得到的下巴,心中不禁有點難過。
還有固定拴在一旁的兩隻米格魯,睡在路邊攤旁邊的老米克斯,每週送一次餐,都要一一點名,如果有次沒看到,心中還會記掛呢。
當然,也有難以忘懷的狗兒,有次正要去按電鈴,卻被一旁拴住的黑色獒犬給嚇一大跳,當場退壁三舍!好在牠只是很冷靜的打量著我,黑夜中只露出兩眼目光炯炯有神,這時只好故作鎮定從旁經過,希望自己看起來不會行事很詭異,內心祈禱牠可不要凶性大發衝上來哩!後來幾次,沒見到牠,還會想牠跑去哪裡了呢?
不過,這都沒有有次經過一條小巷,被一隻衝出來張牙舞爪寺著我咆哮的高加索犬來得令人魂飛魄散,還好牠被拴住,不過我還是趕快逃離現場,保命要緊。我想,我完全可以體會郵差送信的辛苦!海角七號裡的郵差阿嘉不送信,應該也是被狗嚇到追到怕吧,呵!
每週固定送餐,也跟管理員建立了一些交情。這些管理員多半有點年紀了,有的滿頭華髮,身形口音都會讓我想起家中的老父,也會跟他們聊上幾句,雖然不知道對方名姓,但每週相見,還是覺得很熟悉。
知道我送的是狗餐,有的管理員會碎碎唸:「狗啊呷加好!人都沒那麼好命!」看著正在吃泡麵的他,我只是笑笑:「阿伯,人也有生在王永慶家,也有生長在路邊父母不詳的啊,這怎麼比呢!」然後落跑,因為對無法理解把狗當家人看待的人說再多也是白費唇舌,何況,我還有下一站要趕呢。也有的管理員會很風趣地開玩笑:「妳怎麼知道我肚子餓了,又拿飯來給我吃了!」我就會對他眨眨眼,「這冷吱吱的,要呷之前要記得先微波哦!」
不過,也不是每次都會遇到好管理員,還是有的管理員的態度令人敬謝不敏,經常為了要不要代收而爭執不下。
每次送餐,抱著使命必達的信念,有時即使遇到一些挫折,還是得克服,不過,好在有這些奇妙的事,不會讓我送餐的旅程太枯燥。
最奇妙的,是連續兩次送餐途中,去某家麥當勞解放時,遇上同一對父女。
之所以會對他們有印象,是第一次遇上他們時,看起來才四五歲的女兒一直在狂哭,聲音大到整間麥當勞都聽得見,只見看起來四十出頭的父親一面哄她,一面跟櫃台一下要吸管,一下要紙杯,一下要湯匙。看著好耐性的這個大男人,心想真是個好爸爸。
第二次,還是父女倆杵在櫃台前的玻璃櫃,「這個花輪好不好?不要啊?要野口嗎?」眼看很有個性的小女生一下點頭,一下搖頭,店員一下拿這個一下拿那個,最後終於選定小女孩要的友藏爺爺,父女倆心滿意足的離去。還真是奇妙,不相識的陌生人,接連讓我遇到兩次,不過心中還是嘀咕:小女孩的馬麻咧!然後腦袋裡開始編劇,女主人應該是個女強人吧,好脾氣的把拔一肩挑起照顧小孩及家庭的工作,女主外,男主內…
帶著胡思亂想上路,又往下一站前進。
然而,送餐時也不全然是有趣的事,有時遇上下班的塞車時間,又得一邊開一邊注意門牌號碼,只好切入慢車道慢慢開,此時就會有別輛車的駕駛一直貼著我的車,或是拚命按我喇叭,不然就是大燈閃個不停,有時閃到我火氣都上來了,就故意不讓開,是怎樣,看我開小車好欺負嗎?下次開輛拖拉庫看你還敢不敢閃我燈,按我喇叭!
還有的警察專門躲在暗處等著開罰單,開什麼玩笑,罰單一開下去,這天豈不是做白工了嗎?好在每次我都眼尖,做個遵守交通規則的好公民。不過警察伯伯對女性駕駛還是比較好,即使紅線暫停也沒開我罰單,只是臉很臭而已!這時我就乖乖的趕緊落跑先!
每一次送餐,雖然要花上四五個小時,有時脫線顧著跟客人聊天,拿錯袋,也得趕緊繞回去更換,還有有時人算不如天算,餐送到了電話聯絡不上,沒接到電話的人,就會接到我的奪命連環call,呵,金歹勢哩!不管什麼狀況,刮風下雨,還是被路旁的人事物給分心了,還是要使命必達咩!
不過,人生處處是風景,有時轉彎處的精彩,還是會令人再三回味,就像陰錯陽差走錯路,至少還會回憶起以前的一些事情片斷,就不以為苦啦!就像時間接不上,特地跑北投一趟,就想起以前去日月農莊泡溫泉,上陽明山看夜景吃野菜的揮霍日子,也是一種幸福呢!
開著漫天價響關不掉的電台情歌,奇幻旅程,故事還在繼續書寫中……